《无尽的玩笑》:100万字,全世界有几个人真能读完
2023-05-31 14:59:00   澎湃新闻

《无尽的玩笑》

大卫·福斯特·华莱士小说《无尽的玩笑》全书100万字,没有章节,没有目录,片段之间被神秘符号隔开。这是一部有着自己的大脑和心脏的小说,大卫·福斯特·华莱士挥洒他天才的语言,巧妙构建挑战读者智商的故事结构,于无限放大的细节中,制造出席卷现实与人物内心的连绵不绝的风暴。书中描写的对各种事物沉迷又陷入无尽孤独的群体病症,指向了这个成瘾时代,也将给这个时代的读者带来思考和慰藉。

《无尽的玩笑》翻译难度极高,它在全球售出25种语言版权,至今仅有10种语言译本。今年4月,《无尽的玩笑》中译本终于由世纪文景出版。5月27日,本书译者俞冰夏与作家路内、走走相聚于位于上海黄浦区的思南文学之家。一起畅谈应当如何阅读这本让很多读者都感到有难度的书,以及作家华莱士的生平故事与1990年代美国流行文化如何孕育了这本书。


(资料图片)

新书分享会现场。澎湃新闻记者 程千千 摄

环状圆形的小说结构暗示了无尽的命运

2012年左右,受世纪文景委托,俞冰夏接下了《无尽的玩笑》的翻译任务。由于作家大卫·福斯特·华莱士以博学、词汇量巨大,智力高超而闻名,因此在作品中,他使用了大量复杂的长句,尝试了各种后现代主义的写作玩法。这给俞冰夏的翻译造成了很大的难度。活动现场,俞冰夏首先向路内提问,让他分析这部1000多页的小说的谋篇布局。

活动现场。澎湃新闻记者 程千千 摄

路内指出,长篇小说一般并不看谋篇布局,而是先看前50页或100页能否读得进去。作者总会给出一个写作方案,无论是遵循前人的,还是自我创造的。读者则可以判断自己是否可以接受。比起同样以大篇幅出名的《2666》,《无尽的玩笑》的叙事要更为碎片化,作家仿佛真的在用开玩笑的方式和读者讲故事。

对此,走走提出了另一种看法。她提出了两个关键词。首先是广告。华莱士曾和记者这样介绍自己写作这本书时的背景:当时他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广告信息,觉得生活受到了困扰,而同时又觉得那些广告非常吸引他。第二个关键词是上瘾。除了书中最大的上瘾成分——毒品以外,作家还花费了大量的场景和篇幅去描写那些令人上瘾的事,比如网球选手想要赢的心理活动。走走认为,“上瘾+广告”正是《无尽的玩笑》的内在逻辑。

在走走看来,《无尽的玩笑》实际上是有章节和标题的,作家用一种环状圆形结构,暗示了不同人物的命运,今天要做的事情,就影响到了人物之后或者当天的命运。所有人都在这个牢笼中,故事可以向外讲述,也会向内收紧,每个人都在循环往复中无法逃离自己的命运。

俞冰夏开玩笑地称呼自己为“全世界少数能看完这本书的几个人之一”。她提出,业界对《无尽的玩笑》的结构,也有几种不同的讨论。有一种说法认为,华莱士也许在同一时段写三本小说,最后找到了一个办法将三本小说拧在了一起。或许正因为如此,这本书的尾注长达一百多页,承载了很多华莱士跑题或原本想说但因篇幅和结构限制而打乱的内容。

华莱士曾就读于哈佛大学实验电影系的经历也许能够支撑环状结构的说法。他或许有意模仿实验电影的结构,将剪下来的胶片贴在一起,不同时间段的画面就会融合在一起。俞冰夏甚至猜测,华莱士有意地放弃了控制。小说家对结构总会有一些反感和烦躁,在他们看来,跑题好像才是值得欣慰的事,偶尔的失控会带来强烈、新奇而刺激的体验。

在思南文学之家旁边的广场上,立着《无尽的玩笑》的广告气球。澎湃新闻记者 程千千 摄

充满了情感与情绪的忠于真实之作

1962年,大卫·福斯特·华莱士出生于美国纽约州,父亲是哲学教授,母亲是英语教授,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他自幼就对语言及写作充满兴趣。还有备受他尊崇的文学前辈们,都给予了华莱士大量的文学滋养和写作思考。在前辈身上,他学到了反派精神,和绝不落入陈词滥调窠臼的决心。他发现,后现代主义文学标志性的反讽过度在意反讽的方式,反而忘了真正要讽刺的东西。因此,华莱士决心要写出一部全新的作品,颠覆这种观念,实现真正的“反反讽”。这就是《无尽的玩笑》。在华莱士看来,这本书最大的特点就是真实,他笔下的人物向所有读者袒露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让人欢乐,也让人同情,这就是华莱士想要达到的目的。

走走提到华莱士曾经留下的著名对话,他非常反感别人说他是后现代主义和现代主义,他认为自己就现实主义,如果作家可以把情境描述得非常真实,让读者相信并且接受,那么现实主义所反映的世界运转规律,实际上就等同于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这种区别在作家看来不应该具有。

俞冰夏觉得,20世纪后半叶,知识分子在小说创作中产生了一种玩弄形式的倾向,用形式掩盖自己对真实情感,情绪和想法的渴望和抒发。她提到自己选择翻译这本书的原因。多年以来,她一直试图解决困扰自己的一个问题:我们应当如何在与自己的对话和狡辩中,脱身出来?《无尽的玩笑》给了她很多启发,各种辩证法式的思考方法。她提到,华莱士最喜欢的作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看来,意义可能并不是复杂而高尚的东西,而只是人与人之间简单的互爱,像伸出一只温暖的手。

而在走走看来,华莱士是一个非常柔软的人。有一回他和记者说,对自己曾经没有看过《廊桥遗梦》,却因为它畅销而加入批判大军而后悔,觉得自己对作者太过粗暴。走走笑着补充:“他是一个喜欢心灵鸡汤的人。” 华莱士长期戒酒失败,但却很喜欢去戒酒互助会,在他看来,那是个神奇的存在,所有人都在讲心灵鸡汤,但在彼时彼刻却是一种力量,能够互相温暖,彼此慰藉。在《无尽的玩笑》这一百万字的篇幅中,充斥着作者大量的真情实感。大部分读者今天可以看到的,冠以后现代之名的文本,其中并没有作者太多的情感和情绪,对孤独的抱怨等等。但《无尽的玩笑》是与之完全不同的存在。

走走认为,华莱士始终在乎的是人。人之所以,以及为何走到这一步,是华莱士始终想在自己的小说中展现出的。他尊重每一个真实的失败者,花费大量的时间描写各种专业细节,以至于成为某种力量的支撑,成为了这部小说里非常优美动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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